“唔……爸爸……”
    林早听见他喊,翻了个身,把他团吧团吧,抱进怀里。
    “爸爸太困了,再睡一会儿。”
    他不着急起来做早饭。
    昨天晚上临睡前,他就把米和水放进了电饭锅里,还按了定时键。
    早上八点,电饭锅会自己启动,自己开始煮饭。
    等半个小时,一锅香喷喷的白稀饭,就煮好了。
    他只需要准备一点配菜,就可以开饭了。
    林早搂着林小饱,一动不动。
    林小饱窝在爸爸怀里,也乖乖闭上眼睛。
    没多久,林早迷迷糊糊地醒过来,抬起头,看了一眼墙上的时钟,自问自答。
    “几点了?才八点半。稀饭还没好,再睡一会儿。”
    林早往前一扑,倒回床上。
    没多久,他再次抬起头。
    “几点了?八点四十二。稀饭还很烫,再睡五分钟。”
    同样的动作,同样的流程。
    “几点了?五十八。还早。”
    林早低下头,脑袋往枕头上一砸,直接把自己砸晕了。
    滴答滴答——
    时针一格一格地往前走。
    林早和林小饱睡得天昏地暗,日月无光。
    睡得……
    “几点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林早从梦里惊醒,猛地抬起头。
    九……十……
    “十一点!”
    明明他闭上眼睛的前一秒,还是八点多,怎么他一睁开眼,就变成十一点了?
    谁?谁偷走了他的时间?
    林早不敢相信地数了两遍格子,赶紧把林小饱抱起来,轻轻摇了摇。
    “小饱,快起床!十一点了!大爸爸要饿死了!”
    “唔……爸爸……”
    林小饱努力睁开被眼屎糊住的眼睛。
    林早着急问:“小饱,你感觉怎么样?是睡着了,还是饿晕了?”
    林小饱打了个哈欠,精神饱满:“爸爸,我不饿,我很困……”
    “中午再睡,现在要去吃早饭……午饭……吃饭了。”
    林早拿起手帕,帮林小饱擦了擦眼睛,想把他抱下床,却发现自己的手臂酸酸的,使不上力气。
    大概是昨晚扛着油锯,到处挥舞,用力过度了。
    林早只能把林小饱扶起来,让他在床上坐好。
    “快,大爸爸还等着我们去给他送饭呢,他肯定饿坏了。”
    他昨天还说,要好好照顾骋哥,要给他炖汤补身子,要把他养成与众不同的丧尸。
    结果……
    林小饱身子一歪,又倒回床上。
    林早叹了口气,只好重新给他盖好被子。
    “小饱,那你再睡一会儿,爸爸先起床了。”
    他匆匆忙忙地下了床,刷牙洗脸,换好衣服,跑到楼下厨房一看。
    果然,电饭锅里的稀饭早就煮好了。
    因为一直在保温,水分蒸发了很多,稀饭黏糊糊的。
    林早把电饭锅关掉,稀饭拿出来晾一晾。
    紧跟着,他又起锅烧油,准备把猪油渣丢下去复炸一遍。
    猪油渣在冰箱里放了好几天,直接这样吃,又冷又腥,还油腻腻的。
    再炸一遍,重新炸酥炸脆炸热,配着白稀饭,才更好吃。
    也不用炸太久,炸太久就焦了。过一遍油,几十秒就差不多了。
    林早用漏网把猪油渣捞起来的时候,林小饱也换好衣服,打着哈欠,从楼上下来了。
    “爸爸,我来了。”
    “快过来吃饭吧。”
    林早一手拿着他专用的塑料小碗,一手握着铁勺子,沿着饭锅边缘,顺着稀饭表面,刮下一勺。
    表面的稀饭不烫了,给小饱吃刚刚好。
    盛好稀饭,林早又装了一小碟猪油渣和肉松,一起摆在他面前。
    “可以吃啦。”
    “谢谢爸爸。”
    闻到稀饭和油渣的香味,林早也饿得不行。
    他先给自己垫巴了一碗稀饭,才拿出饭盒,给傅骋装饭。
    “小饱,爸爸下去给大爸爸送饭,你呢?要在楼上吃饭,还是……”
    “我也要去!”
    林小饱赶紧把嘴里的食物咽下去,连勺子都来不及放下,就高高地举起小手。
    他的嘴巴太小了,爸爸吃完了一碗,他才吃了半碗。
    不过稀饭就在这里,不会跑的,他想下楼去看大爸爸!
    “好。”
    林早把他抱下来,林小饱乖乖跟在爸爸身边。
    父子二人一起去给大爸爸送饭。
    希望大爸爸不要太饿。
    来到楼下,林小饱迈着小短腿,快步跑上前,把小窗底下的长凳摆好。
    “爸爸,快来!我帮你扶住!”
    林早却在杂物间的铁门前停下脚步:“不用啦。”
    “可是大爸爸之前说,不能随便把门打开。”
    “那是之前,现在不一样了。现在爸爸知道了,大爸爸是不会伤害我们的。”
    林早根本就没锁门,握住门把手,轻轻一压,再往里一推,门就直接开了。
    他不怕!一点都不怕!
    他不相信,为了救他,把自己弄得遍体鳞伤的傅骋,会扑上来咬他。
    总是爬到窗户上送饭,太麻烦了,不如直接把门打开。
    “小饱,快过来。”
    “好!”
    林早招呼了一声,林小饱小跑上前。
    他抱住爸爸的腿,躲在爸爸身后,探出小脑袋,认真看着杂物间里的场景。
    大爸爸就背对着他们,躺在床上。
    爸爸推开门,铁门撞在墙上,发出不大不小的声音。
    大爸爸听见动静,回过头,睁开眼睛,迷迷瞪瞪地看向他们。
    ——怎么了?小早,还有小……小什么来着?又忘记了,那个笔画很多的小孩。
    林早一手拎着饭盒,一手叉腰,站在门外,挺起身板,扬起脑袋。
    一脸的有恃无恐。
    ——怎么样?骋哥,我进来了!你敢过来咬我吗?
    傅骋“呼噜”了一声,抹了把脸,从床上坐起来。
    ——咬小早?他可没这个胆子,怕被小早打一巴掌。
    他昨晚学说话,学说小早的名字。
    结果学到半夜,还没学会,气得他用头撞墙,把自己撞晕了。
    傅骋像一个男鬼,拖着脚步,慢慢吞吞地朝老婆儿子飘去。
    林早笑了笑,把饭盒递给他:“骋哥,你慢慢吃,我和小饱先走啦。”
    林小饱躲在爸爸身后,睁大眼睛,惊讶地看着眼前的场景。
    哇,大爸爸不像怪兽,大爸爸像……
    不知道像什么,就像大爸爸。
    傅骋接过饭盒,眼巴巴地看着林早。
    林早又抬起手,摸了摸他的头发。
    寸头,有点扎手。
    “我和小饱还没吃饭呢,上去吃饭,然后给你炖汤。我们晚上吃顿好的。”
    傅骋定定地看着他,“呼噜”了两声,也不知道听没听懂。
    但是他知道,小早晚上肯定还会再来。
    他一点都不担心。
    林早牵起林小饱的手,离开杂物间,顺手把门带上。
    仍旧是把门掩上,没有上锁。
    “小饱,走吧,我们上去……”
    话还没完,两个人身后,忽然传来“铛铛”两声。
    林早回过头,只见被他用纸板遮住的窗户后面,像是有人影闪过。
    紧跟着,又是“铛铛”两声。
    这下子,林早可以确定了,有人在敲他们家的窗户玻璃。
    林早松开林小饱的手:“小饱,爸爸过去看看,你在这里等着。”
    林小饱认真说:“应该是张爷爷。”
    “爸爸先去看看,确定是张爷爷,你再过来。”
    “好。”
    林早放轻脚步,走上前去。
    他躲在窗户后面,悄悄把纸板掀开一条缝隙,朝外面看去。
    还好。
    林早松了口气,把纸板全部掀开,回头招呼林小饱。
    “小饱,快过来,是张爷爷!”
    林小饱搬来小板凳,踩着凳子,从窗户底下探出脑袋,朝窗户那边的老人家挥挥手。
    “哈喽,张爷爷!”
    张爷爷朝他们笑了笑,拍拍放在窗台上的一袋面粉,又朝林早做了个推开窗扇的动作。
    张爷爷家的窗户,是刷着猪肝红油漆的老式木窗,一格一格的。
    他们这边的窗户,则是推拉的大扇玻璃窗。
    林早连忙把窗户打开,轻声问:“张爷爷,你怎么样了?昨天没受伤吧?”
    “我没事。”
    张爷爷笑着,脸上的皱纹一层一层,叠在一起,像一颗老话梅。
    林小饱趴在窗台上,看着张爷爷,歪了歪脑袋,忽然捂住自己的腮帮子。
    唔……酸酸的!酸到他的小乳牙了!
    张爷爷看了一眼林小饱,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只是说:“让你们担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