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力打力?孔太保疑惑半晌,眼中骤然一惊:你莫不是是想
    唐绮膝下跪了机遇,后背挺得端正。
    恳求太保,告诉我先帝留下的密诏所在!
    燕姒斜视着她,受了这沉重氛围所影响,恍惚间想起三年前那场守城之战,城墙上一身戎装的女将,是何等英姿飒爽坚不可摧。她忽而释怀,一时无言。
    她们之间
    并非生死宿敌,无非立场不同。
    -
    从小院子里出来的时候,已是深夜,燕姒垂首走在唐绮身侧,唐绮手中的火折子为她照着脚下的路。
    不知是何时,头顶乌云散去了,预料的雷雨不曾来,连风都缓和。
    到了桂花树前,唐绮先停下,灭掉火折子,转身用双手扶住燕姒的肩膀。
    皎月如弯钩,四下静得可闻虫鸣。
    唐绮说:这桩事儿,你莫要沾手,由我来办便好。
    燕姒呆立着,不言语。
    唐绮又说:阿姒,你还是觉得我不够有诚意么?你现在可知道我所求的了,也知道了我将要做什么,要不要与我结盟?
    她的声音很温柔,燕姒却无比镇静。
    殿下,我何德何能与你结盟?你的诚意是对孔太保,不是对我,这桩事儿,你要拔除外戚,而我只是要为侯府根除忧患。于家忠君,涉足皇权争斗的打算,并未有过。
    唐绮笑了,她的唇依旧冶艳。
    你呀,今夜得知这么多秘密,还能如此清醒。但你不能否认,至少在为前太子翻案一事上,我与你,是一致的。要不要合作?你可要想好,喻山乃皇陵,就算密诏落到忠义侯手里,上呈父皇,父皇就一定会将真相公之天下?
    若论这一点,燕姒尚且拿不准,她只有回了忠义侯府,问了于红英才能做决定,要是现在答应上唐绮的船,最后弄巧成拙的话,反而被动。
    密诏得握在她的手里!
    如此一来,就算这桩事,到最后无计可施,必须要同唐绮合作,也不算是侯府欠唐绮一个人情。
    燕姒迅速斟酌后,伸手拨开了唐绮双臂。她巧笑着,说:殿下,不若我们打个赌,清明祭陵当日夺密诏,谁拿到,便听谁的。
    这是缓兵之计。
    作为皇嗣,二公主想要入喻山,比燕姒容易得多,只要唐绮想的话,今夜就行动都可以,若燕姒晚她一步,就错失了先机。
    唐绮今夜似情绪高涨,连思考的功夫都不需要,张口便道:既是阿姒所愿,我与你赌。
    -
    忠义侯府,菡萏院。
    于红英被随侍的拍门声惊醒了。
    她披衣坐起来,点亮床头的烛火,听见人在外头说:主子,是姒姑娘来了。
    身侧人跟着想起身,于红英叩住其肩膀,让其躺了回去。
    她撩起帐,说:叫她门前答话。
    不多时,小姑娘的声音隔着门传入。
    惊扰姑母了,可我心里实在没有了主意。想来求姑母赐教。
    这已经是后半夜,院子里没有闲杂人等,于红英的随侍不用避退,直道:你说吧,我在听着。
    端立门外的晚辈对门行礼,如实道:我已从那人口中探出了话来,但若翻案的要物由侯府呈到御前,后果难料,现下不知该如何利用。
    于红英早猜到她有所获会来,没想来这么快,沉思片刻,扔出去四个字。
    借刀杀人。
    外头人听清了,遂再拜:谢过姑母提点。
    脚步声远,于红英转过头,见荀娘子瞪大眼睛瞧着帐顶。
    睡吧。她挥手扑灭光亮,挨着荀娘子躺回去。
    荀娘子翻过身,背对着于红英。
    生气了?于红英贴近荀娘子的耳朵,轻声询问。
    荀娘子在黑暗里叹气,问:你把她教成什么样,是为达目的不折手段那样么?
    于红英将被角掖紧,安抚她说:既然是借刀,借哪把刀,都要她自行决定,我教的任何手段,都只有一个目的,让她在这吃人不吐骨头的境地之中,能谋出一线生机。
    【作者有话说】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2章 心事
    ◎二更。◎
    楚畅无精打采地趴在燕姒桌子上,手指间把玩着一个碧玉无字牌。
    要不畅姐姐先去用午膳?我这还要抄好一会儿呢。燕姒顿住笔,掀起眼帘问她。
    楚畅摇头说:你好几天没有陪我用午膳了,安乐大街的馆子你是不是吃腻了,我知道一家小馆子,在长盛大街和永泰大街中间的民户区里,可好吃,今天怎么说也要一起!
    她们的确有好几日没一道用午膳了,这些天燕姒在绞尽脑汁想入喻山的事儿,午时放课,都是匆匆离去,今日被夫子罚堂,楚畅才逮到机会赖着不走。
    燕姒倒也不是有意要疏远她,只因和唐绮打赌后,突然发现自己身边竟全然没一个能担事儿又让她绝对放心的人,她这个处境,显得有些孤立无援。
    她心情不佳是有原因,那么楚畅连日的情绪低落,想必也有原因,不管原因是什么,总之眼下二人有点境况相同的意味了。
    燕姒笑着搁下笔,双手啪地按在宣纸上。
    不抄了,反正夫子要明日才会检查。走,我陪畅姐姐吃馆子去。
    无精打采的人瞬时眸光闪闪发亮,喜道:走走走!饿得我,头也晕,眼也花。
    宁浩水从后面过来收拾书本,燕姒同楚畅一道站起来,先往外头走,这时候堂内已经只剩她二人了,楚畅无所顾忌地拉起燕姒的手。
    庭院桃李芬芳,骄阳和煦,风也不燥,正是拉近关系的绝佳时候。
    燕姒走得慢,关切地问:畅姐姐是不是有心事?要不你同我说说,虽然我不一定能帮你排忧解难,但有个人倾诉,总归要好过许多。
    楚畅这个人其实过得也挺难的,她看似洒脱的外表下,包裹的是一颗敏感细腻的心。
    燕姒从什么时候看出来的呢?
    大约还是在刚进国子监听学的时候,燕姒的脖子被钗划破了,涂了药,包扎起纱棉又引人注目,便特意让侯府里的方嬷嬷做了条绸带,系在颈子上。同窗的学生们多是夸着新颖别致,只有楚畅课后悄悄说,若是人不舒服,可以同夫子告假,就谎称来月事了。
    那时,燕姒细究了楚畅此人。
    户部尚书家庶出的三小姐,生母早亡,上头的嫡母又育有一子一女,楚尚书为人虽宽厚,但身处要职无暇他顾,楚府大小诸事,全仗楚夫人一手操持,在楚府里,三小姐的生活可想而知。
    这番情形,同燕姒曾在奚国王室分外相似,加之楚畅为人豁达,有些自来熟,于红英让燕姒同她走近些,燕姒便也乐意顺势而为了。
    这几日,因孔太保发狂,燕姒脖子再次受了点伤,伤在表里,脂粉掩不住,遂又系起绸带,楚畅也连着问过她,是不是有什么不舒服,她问得不多明白,给燕姒留了恰到好处的余地,燕姒便也有所保留的问,让她自行抉择要不要说。
    楚畅没立时回答,脸上的笑很牵强,只道:先去用膳,吃完再说啊。
    之前她们交好,不光在吃吃喝喝同进同出方面,亲昵的举止,也有挽一挽胳膊,挨在一块儿聊聊话本,这些举措。楚畅平日性格豪爽干脆,哪怕时常有人背地里笑话她,一个庶出的小姐成天阿谀逢迎,上赶着巴结算什么东西,她都不在意。
    但今日,明是楚畅自己伸手过来牵的手,燕姒笑问着侧过脸时,却见她脸上有红晕,似乎在害羞。
    姑娘家牵牵手怎么了?
    燕姒听惯楚畅聊美男子,知她对些许话本里头的才俊豪侠流过口水,并不介意给她牵,反握紧了她。
    二人手牵着手走过了庭院,在国子监大门口,瞧到了一顶软舆。
    唐绮肆意摆着腿,以手托腮,靠坐在起起伏伏的纱幔里头,正朝门口看过来。
    燕姒微不可察地蹙眉。
    楚畅已朝那边露出笑脸,喊话说:殿下!你怎么还没走啊?
    她边问着,边拉着燕姒一道下阶往前走。
    到了软舆前,二人跟唐绮见礼。
    唐绮半掀着眼帘,目光匆匆滑过她们握在一处的手,对楚畅道:吹吹风。
    你不会是在等我们吧?楚畅说:我和于妹妹要去民户区用膳,要不一起?
    唐绮摆手道:不去,民户区乱,本殿回府了。
    她瞧也没瞧燕姒一眼,折扇指了指旁边立着的女使,跟着说:百灵,回府。
    楚畅和燕姒退至旁侧,待公主府的软舆走远了,楚畅才道:奇怪,她瞧着怎么不太高兴的样子,没事闲着在这里吹什么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