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斗在两人身?旁跪下,用自己的脖子轻轻蹭了蹭苏道安的背——事情的前因后果并不?难猜测。
    聪明的马儿在飞奔回离城的半路遇到了唐拂衣,将她?带来此处,救下了自己。
    “我苏氏作下的承诺,自然作数。”就连她?自己都未有?察觉到自己在说?出这句话时,声音中隐约的傲气。
    “可……若是找不?到怎么?办?”
    “那就让我来成为你的答案。”唐拂衣答得很快。
    她?知道苏道安想要的答案。
    她?弓着背,抬着头,无比虔诚。
    夜风清冷,明珠辉光,紧紧交握的手掌却温暖如故。
    苏道安沉默了许久,而?后,终于在唐拂衣紧张的神情中,长舒了一口气。
    正准备应声,却被突如其?来的一阵“咕噜噜”地?声音抢了先。
    苏道安愣住,而?后她?看着唐拂衣的目光,慢慢地?从自己的脸上下移,最终停在了自己肚子的位置。
    “……”
    “……”
    短暂的寂静最终还是被唐拂衣的笑声打破,苏道安耳根通红,尴尬到恨不?得再次一头跳进水里。
    “你……你不?许笑了!”她?咬牙切齿,伸手要去捂唐拂衣的嘴。
    “好好好,不?笑了,不?笑了。”唐拂衣一面说?一面继续笑,转身?取下悬在马背上的包裹,从里面拿出一块干饼,“小狐狸肚子饿了?”
    “没有?。”苏道安想也没想就答了一句,而?后她?才后知后觉的意识到对方对自己不?同寻常的称呼。
    “什么?小狐狸?你才是狐狸!”
    唐拂衣没有?与苏道安争论这个问?题,而?是将干饼拿到苏道安眼前晃了晃:“真不?饿?真不?饿我可为给北斗了啊。”
    正趴在一旁专心的和唐拂衣骑来的那匹白马你一嘴我一嘴的啃着江畔的青草的北斗听到自己的名字,敏锐的抬起头“哼哼”了一声。
    苏道安扭头看了它俩一眼,不?愿意松口,但无奈肚子实在是有?些不?太争气,再次发出比上一次更?加明显地?抗议。
    唐拂衣笑得更?欢了,她?知道苏道安的性?子,自然也不?可能真的就放她?挨饿,于是直接将那干饼送到苏道安地?嘴边,看着苏道安咬了一口,才递到了她?的手中。
    “你先吃着,我给你把头发擦擦。”她?说?着站起身?,又从包裹里拿出一块帕子,沾了些清水,帮她?细细清理头发上的残留的泥沙。
    “这江水没那么?干净,等你吃完了,再擦擦身?子,换身?衣服,否则明日定要难受的。”
    “嗯。”
    苏道安蜷着身?子坐在江边,一小口一小口咬着手中的干饼,乖乖地?任由唐拂衣动作。
    吃完一块,她?舔了舔手指,转头向唐拂衣伸手:“还要一块。”
    唐拂衣原本全部的注意力都在苏道安地?头发上,闻言目光一动,几?乎是在瞬间就被那个理所当然又傲娇地?眼神给击中了。
    她?故作淡定地?转过身?,面上激动到有?些扭曲地?表情还是出卖了她?内心澎湃的情绪。
    曾经的小公主在慢慢回到她?的身?边,这个认知令她?难以克制的感到欣喜。
    拿了饼再回头的时候,唐拂衣面上的表情已经恢复了正常。她?淡定地?将饼递给苏道安,而?后又若无其?事地?继续帮她?整理头发。
    幸运地?是苏道安地?头发并不?长,唐拂衣收拾好后,又将自己收拾了一番,坐到了苏道安地?身?边。
    苏道安手里地?饼还剩半块,大约是因为吃饱了,她?啃饼地?速度比方才慢了许多。
    唐拂衣耐心地?等着,两匹马儿在一旁依偎着睡去,苏道安终于住了嘴,转头望了过来。
    “吃饱了?”唐拂衣问?。
    “嗯。”苏道安点了点头,而?后没了下文。
    “那……剩下的给我?”唐拂衣揣摩着问?了一句,果然见苏道安眼睛微微一亮,将饼递了过来。
    唐拂衣有?些哭笑不?得,心道苏道安这般模样哪里像是个二十多岁的成年?人。
    可她?偏偏就吃死了这一套,这是现如今独属于她?一个人的小公主。
    她?吃东西不?如苏道安那么?讲究,两三口边将剩下地?饼吃完,擦了擦手,正准备帮苏道安去拿换地?衣服,又听她?忽然问?了一句:
    “那咱们要怎么去?”
    “什么怎么去?”唐拂衣故意装傻。
    苏道安皱了皱眉:“你说?去西域。”
    “嗯?”唐拂衣做出一副十分惊讶地表情,“我原以为你走的那么?急是因为已经规划好了路线,没想到竟是什么都没想好吗?”
    苏道安不?说?话了,直勾勾地?盯着唐拂衣,嘴巴撇得像是能顶一个酒壶。
    “好好好,错了错了,不?逗你了。”唐拂衣连忙苦笑着服软,“漓江的水自此起,上游较为湍急,下游会相对平缓。今日已晚,我们先在此休息一夜,待天亮了先沿江往南,找机会渡江之后,再往回走。”
    “西域那边的战况我仅仅知道一个大概,所以具体要如何做,还是得到时候随机应变。”
    她?说?着,见到苏道安满是不?安与担忧的目光,忍不?住伸手摸了摸她?的脑袋。
    “不?必担心。”唐拂衣笑了笑,“在涉川找到方向之前,只需要跟着拂衣走便好。”
    “但涉川也要答应拂衣,以后不?能在像今日这样,轻易放弃自己的生命。”
    苏道安眨了眨眼,半响才从嗓子里挤出一个“嗯”字。
    换上干净衣服后,浑身?舒服了许多,折腾了整整一日,晚风带着困意一同扑面而?来,唐拂衣找了块石头靠着坐下,苏道安自然而?然的俯身?枕上她?的大腿。
    闭上眼,圆月高悬,星河漫天。
    轻风吹起远处如浪地?浓云,此处天气晴好,却不?知是何方正有?大雨倾盆。
    -
    扰月山。
    扰月山庄重建,所有?旧时的建筑,不?论是被烧焦地?还是在大火中残存下的,都被彻底拆除,如今青山苍翠,楼阁高耸,飞檐入云。湖畔上建起一方市集,书香浓郁,却再没了先前那般的恣意与潇洒,俨然成了一个建在山上的公费学堂。
    年?轻地?学子们身?着统一发放的青衣澜衫,三三两两走过湖面上蜿蜒曲折的廊桥,匆匆赶往建在最高处的祭台。
    祭台上立有?一块石碑背靠青山,高十八尺,宽六尺,上刻山庄名士之名,对外宣称乃是女帝为表对大火中死去的先人的哀思与敬重特意所立。
    而?今日正是这块石碑的落成之日,女帝亲临,行祭拜之礼。
    身?着重甲的卫兵手持兵刃将祭台周边团团围住,整个仪式安静异常,除去礼乐之声,无人敢放肆造次。
    礼毕,女帝回到住处,一众官员都被隔离在外,只有?冷相一人被允准入内。
    萧安乐歪着身?子坐到榻上,跪候在一旁的男妃立刻凑上前来,带着媚笑为她?捏肩捶腿。可后者却没有?分一点目光给身?侧之人,而?是直直盯着冷嘉明,问?他:“你好像有?话要说?。”
    “……”冷嘉明看着萧安乐饶有?兴致地?神态,“陛下分明知道我想说?什么?,何必卖关子呢?”
    “别?那么?较真嘛,冷大人。”萧安乐笑了笑,“朕自然知道此时立这样一座碑太过劳民伤财,此事确实是朕当时太过冲动,但如今这书院重建,也算是给天下读书人有?了个交代?,不?枉咱们费尽心思不?是?”
    她?说?着,又做出一副知错的模样,声音中却满是轻佻。
    “冷大人,朕知错了,朕以后一定不?会了,您就消消气呗。”
    “石碑功过暂且不?论,陛下如何解释那挂在柴门上的三具尸体?”冷嘉明早就已经习惯了她?假装认错实际上完全避重就轻,不?以为意的嘴脸,开门见山直接发问?。
    “嗯?”萧安乐挑了挑眉,故作惊讶,“什么?尸体?是谁的尸体?”
    “那柴门可是旧时扰月山庄的象征,朕特意留下作为悼念,怎么?……怎么?会有?人在这严肃之地?……行……如此,如此……”
    罪魁祸首断断续续的控诉这自己的行为,到后面终于还是再忍不?住,悲悯的面具从嘴角被彻底撕裂,露出内里近乎变态地?疯狂。
    冷嘉明皱着眉,看着眼前人笑了足足有?一分多钟,笑到自己都喘不?过气来,深吸了好多口气,才终于慢慢平静了下来。
    萧安乐双手撑在身?后,耸着肩,不?再是先前那般无辜的神情,而?是一副慵懒地?姿态看向冷嘉明。
    “三日前我刚到扰月山庄,故意将守卫撤去一半,此三人正是我在那时钓上的大鱼。”她?她?像是一条淬了剧毒的蛇,但冷嘉明并不?是她?的猎物?,所以她?还是收起了獠牙,只一双锋芒毕露的眼睛依旧将对方死死咬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