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中有花香之处不少,又是如何能保证那蛇定然会先跑去百灵宫?”
    “这……这…是因为……”徐岚瞪大了双眼,忽然改口,越过苏道安直向萧祁道,“皇上,奴婢只负责办事,公主所问的这些问题,奴婢一概不知?啊,奴婢身份卑微,公主又如何会将这些细节告诉奴婢,还?请皇上明察。”
    “你说你不知??”苏道安紧跟着又道,“那本公主再?问你,本公主与翠廊苑百灵宫素无往来,十一皇子更是面都没见过几次,为何要加害于他们呢?”
    “那是因为……”徐岚眨了眨眼,慌张道,“那是因为,三年前公主的二八生辰宴上,惠贵妃娘娘让如今悦妃娘娘献礼,得了皇上夸赞,公主觉得是她们二人故意抢了自己的风头,始终怀恨在心?。”
    “后?来悦妃娘娘受封美人,公主心?中愤懑更深,在暗中多次为难,却都未曾成功,如今终于有了机会,便想她们除去以泄愤。”
    这一字一句说的有鼻子有眼,殿内众人面面相觑,看着像是都有些将信将疑。
    而唐拂衣站在一旁仔细听到现在,掐准时机冷笑了一声。
    “徐岚,你连公主如此隐秘地私人恩怨都知?道,可见你与千灯宫交情不浅,可方才竟连是谁与你通风报信都说不出来,还?真是稀奇啊。”
    第102章 诅咒 “萧祁!这宫里想害你的人千千万……
    众人恍然大悟,一道道狐疑而审视的目光落到?徐岚的身上,真相几乎无所遁形。
    女?人浑身颤抖着?趴在地上,半句话都说不出来,嗫喏半响,才颤颤巍巍:“回……回陛下,奴婢,奴婢只是……记,记不清了……”
    苏道安冷眼看她如此,心知已经没有再?问?下去的必要,她没再?多说什么?,正准备再?向萧祁陈情,方才转过身,却又听身后传来“吱呀”地开门声。
    “照我看,不是记不清,是还未打?够啊。”
    苍老的声音与这冬日的风雪一道灌入正殿,唐拂衣循声望去,只见一白发老妪拄着?木杖,身披灰色狼裘,一手扶着?身边的宫女?,缓缓走进?殿内。
    尽管是皓首苍颜,老态龙钟,可她就那样走着?过来,却只令人下意识地不敢造次。
    “外祖母!”苏道安转过头,见到?来人登时又惊又喜,她快步跑过去,一下就扑进?了陈自萱的怀里,“外祖母,就是她诬陷孙儿,孙儿根本没有害人!”
    她一面说着?,一面委屈地“呜呜”哭了起?来,那哭声猫儿似的,听着?实在是令人心碎。
    若非是亲眼所见,大约是不敢相信现如今这个扑在太后怀中哭哭啼啼地小姑娘,方才面对那从宫灯里找出的毒蛇与花粉,竟能坐怀不乱,循循善诱,直到?恶人露出破绽。
    “母亲。”萧祁见了来人立刻站起?来迎上前去,班清淑也跟在他身后。
    “您身子不好,雪夜天寒,您怎么?来了?”
    “我若是不来,我的宝贝安乐都不知道要被?人欺负成什么?样子了!”陈自萱松开那只扶着?宫女?地手,将苏道安抱在怀里,像是哄孩子一般轻拍着?她背。
    合宫上下都知道这位当朝太后平日里深居简出,不问?世事,但对自己的孙子孙女?们向来娇宠。安乐公主?是她唯一的外孙女?,又特别会讨她开心,陈自萱尤其疼爱,只要公主?撒个娇,陈自萱几乎都是有求必应。
    萧祁瞥了班清淑一眼,那眼神摆明了是在责怪她没有守好消息竟然惊动了太后,班清淑不敢反驳什么?,只是有些瑟缩的低了头。
    陈自萱将帝后二人的小动作尽收眼底,但她明白归明白,向来都不会去管这些闲事。
    “母亲可是有什么?话要说?”萧祁恭敬道。
    陈自萱盯着?萧祁看了一会儿,没有立刻回答他的问?题:“祁儿,你面色不好。”
    萧祁先是一愣,而后抿了抿嘴,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他也不好说出实情,反而是班清淑适时的开口为他圆了场。
    “回母后的话,贵妃骤然薨逝,陛下悲痛万分,才会有些恍惚。”
    “是。”萧祁接了一句,“让母亲担心了,是儿子的错。”
    陈自萱看出他心不在焉的样子,叹了口气,言归正传。
    “祁儿,此事我方才在殿外也算是听了个大概……”
    “母亲。”萧祁蹙眉打?断了陈自萱的话,“儿子知道您素来疼爱安乐,但此事牵扯太大,不仅涉及后宫,更是涉及前朝安稳,儿子已经是焦头烂额,母亲还是不要插手的好。”
    他这话说的算不上直接,却也并不委婉,稍微有点眼力见的人都能从那压抑着?不耐烦的语气里听得出他是在赶人。
    而陈自萱却只是轻轻摇了摇头,她温柔的拍了拍苏道安的脑袋:“安乐可是困了,要不要先去睡觉?”
    “外祖母,安乐还不困。”苏道安乖乖后退了两步,伸手扶住陈自萱,原本的那个宫女?则是退到?了她二人身后。
    “好。”陈自萱微笑?着?点了点头,又将目光挪回到?萧祁地身上,“皇帝,我今日冒着?大雪过来,一是为了安乐怕她无端受人欺负,另一方面,也是为了你。”
    换了一个称呼,苍白沙哑地嗓音似乎也比方才严肃了些许。
    “母亲此言何意?”萧祁不解。
    陈自萱垂首望向徐岚。
    大约是经年?风霜沉淀而来地强大气场,甚至都不需要与之?对视,仅仅是一道落在背上地目光,就足够让她浑身紧绷,不敢动作。
    “想必皇帝也听见了,此人方才口口声声说此事是安乐公主?指使,问?话时却又前言不搭后语,明显就是在撒谎。”
    “是。”萧祁点头,神色间仍有倦怠,“只是,儿臣尚有一事不明。”
    “皇帝是想问?,除了千灯宫中的人,还有谁能将这些个脏东西放进灯里?”陈自萱问?。
    “是。”萧祁答。
    陈自萱笑?了笑?:“这便是我来此要与你说的事。”
    唐拂衣目光一动。
    萧祁的不解亦是她的疑惑。
    “莫不是千灯宫中出了叛徒,与她里应外合?”
    萧祁甫一开口,原本聚在门边的宫女们闻言登时惊慌不已,纷纷跪下喊冤。
    魏影一抬手,十几个青龙卫齐刷刷亮了兵刃,将那些人团团围住。
    唐拂衣垂眼,沉默着?在心里摇了摇头。
    “有这个可能,但依我看,概率不大。”陈自萱道,“一则,谋杀皇子与妃嫔本就是诛九族的大罪,污蔑公主?更是罪加一等,千灯宫中的宫女?除非是出宫否则极少调动,若真有人与安乐有如此深仇大恨,这么?多年?早可以下手,没有必要非等到?今日。二则,若是千灯宫中出了叛徒,应当是早就串通好了,又怎会支支吾吾说不出与她接头之?人的名字?”
    陈自萱一字一句说的缓慢而笃定,唐拂衣在一旁听着?,面上不动声色,心里头却是有些意外。
    可细想之?下却又觉得无甚奇怪,萧祁弑父弑兄逼宫上位,他的母亲又怎会是等闲之?辈?
    “再?则,这宫女?,若是早就已经与人串通好要将这盆脏水破到?千灯宫,早就可以将宫灯藏蛇的信息供出,可她为何偏偏要熬过一个时辰的刑罚,到?了千灯宫中,还要等到?第一次搜宫结束后,才说出藏蛇的位置?”
    正殿内一片安静,连呼吸声都小了许多,萧祁的目光越发狐疑,陈自萱却依旧岿然不动,不像是临时起?意,更像是早有准备。
    而那趴在地上之?人,已经不可遏制地开始剧烈颤抖。
    “只有一种可能。”
    唐拂衣目光闪烁,电光火石之?间,就像是原本被?封堵的筋脉忽然打?通,她瞪大了双眼,抬头望向陈自萱。
    只有一种说法能解释徐岚反常的举动——在第二次搜宫之?前,那些东西都还并未被?放进?灯里!
    但从进?入正殿开始,千灯宫的所有宫人都被?聚集在了正殿内,根本无人离开过半步!
    “皇帝。”陈自萱的声音陡然变得严肃而狠厉,“与其怀疑是千灯宫出了叛徒,倒不如好好查一查,你这青龙卫中,到?底是谁在图谋不轨,竟胆敢与恶人暗中勾结,试图挑拨萧苏二姓的关系!”
    像是一招极快的刀法,才出鞘的瞬间刀剑就已经插进?了敌人的心脏。
    萧祁恍然大惊,一声令下,魏影立刻会意。
    “看住千灯门!”他拔剑出鞘,快步走出殿外,高声喝道,“今日搜宫之?人,一个都不许走!”
    殿门“哐当”一声关上,将院中地嘈杂全部?隔绝在门外。
    陈自萱低头咳嗽了两声,萧祁一改先前的态度,连忙上前,言语中满是关切与尊重:“母亲,您快请先坐下吧!”
    大约是方才开门的时候着?了风,陈自萱咳得厉害,一时说不出话来。